世界上有193种猿猴，只有一种是没有毛的，就是人类——2012年《新科学家》评选出“帮助改变世界的十大大众科学书籍”，英国动物学家、生物人类学家德斯蒙德·莫利斯所著的《裸猿》名列其中。评奖语这样写道：“《裸猿》从比较动物学和生物人类学的角度研究原始先民和部落人的行为模式，涉及的主题有人类进化、性行为、育儿、探索、领地、进食、安抚以及人与动物的比较。读者从中顿悟：现代人的行为模式和远古的祖先息息相关，我们的基本行为模式是在树栖猿-地栖猿-狩猎猿的进化过程中确定的。”
50多年过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读《裸猿》？围绕上海译文出版社近期推出的《裸猿》50周年纪念版及“裸猿三部曲”另两部《人类动物园》《亲密行为》，上海自然博物馆副研究员何鑫、科普作家唐聘在朵云书院旗舰店为读者带来相关解读。
出生于1928年的德斯蒙德·莫利斯在牛津大学动物行为系获得博士学位，后被聘为伦敦动物园哺乳动物馆馆长。任职8年期间，他一只眼观察动物、一只眼观察人类，逐渐意识到，以动物学家而非心理学家或社会学家的眼光来看待人类行为，会出现有趣的新视角。
1967年，莫利斯的成名作《裸猿》出版，这部惊世骇俗的人类行为学著作一度掀起轩然大波。莫利斯从动物的角度来观察和解析人类行为，认为人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而是由地而生的猿，是一种没有长毛的“裸猿”。从演化的角度来看，人类至今没有逃离动物的本能，也并不比其他动物高明。
《裸猿》出版后狂销1200万册，对它的反对之声同样强烈。学界有人认为，这本书缺乏参考文献、脚注和索引。宗教界认为，这本书的观点离经叛道。其实，参考文献、脚注和索引等的省略，是莫利斯有意为之。他想要告诉非专业的大众读者，自己是如何看待人类的，因此选择用最简单明快的语言书写，“就像是对话，而不是讲课”。在《裸猿》出版50周年之际，回顾其引发的争议，莫利斯写道：“《裸猿》之所以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响，因为它被视为惊世之作，而斗胆的作品往往命长。但在我个人看来，它并无惊世之处。我只不过是用一己之见讲述人类的真实情况。”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掌握的知识更多了，关于人类行为研究的作品越来越多，基因对人的影响已经成为一种共识。“莫利斯在这本书里表达的观点我并非全部认同，但能够理解它为何会在上个世纪造成如此大的冲击。因为在此之前，人们从未想过用研究动物的方法去研究人类，并且把人类的某些行为认为是动物性的延伸。”唐聘说。
何鑫提到，《裸猿》出版的20世纪60年代，二战之后的和平时光带来人口快速增长，一些生态问题引起关注。与《裸猿》同期，另一本标志性著作便是《寂静的春天》。在这样的背景下，莫利斯表现出对地球和人类未来的忧虑。《裸猿》——“人类不过是裸露的猿”这一书名本身，就是对人类因文明发展而自我膨胀并产生危险行动的警告。
今天重读“裸猿三部曲”，意义何在？何鑫认为，50多年来，地球的变化远超莫利斯在上世纪60年代的想象，人类对地球、对整个野生动物世界和自然界的影响十分巨大。“裸猿三部曲”让读者重新思考：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到底有没有资本“一家独大”？人类的行为是否都是可行的、合适的？假若不加约束，人类这个物种的未来是否光明？“就像莫利斯在《人类动物园》中提到的，人类是在自己创造的有限生活空间中活动或者说激发出更多行为的物种。假如退回某种更原始的状态，是不是还能支撑现在的社会结构？在疫情、战争等不可控因素的阴影下，人类必须保持警醒。”
《黑猩猩的政治》作者，荷兰心理学家、动物学家和生态学家弗朗斯·德瓦尔认为，“裸猿三部曲”的长处与其说是在数据和理论上，不如说是在作者遵循的思路上——莫利斯像演化生物学家那样思考，谋求如何解释人的行为，依据的是行为如何有助于生存和繁殖。让这本书至今都能吸引人的因素并非是它的结论，而是思考模式。今天，我们或许依然需要通过“裸猿三部曲”，来正视那个“动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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