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曹操檄》是汉末三国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陈琳在官渡之战前夕为袁绍撰写的讨伐曹操的檄文。
全文以士族主流价值观为制高点,耻笑曹操家世卑污,本人龌龊无能,痛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专横跋扈,作威作福,杀大臣,盗坟墓,忘恩负义,罪不容诛。
文章语句凌厉,气势宏伟,字词考究,文采斐然,不哭爹不骂娘,读之酣畅淋漓,大呼痛快,历来传为骂人不带脏字的范文,膜拜至今】
《讨曹操檄》原名《为袁绍檄豫州》,千古流传,后人为明确,直接称《讨曹操檄》。让我们来欣赏这篇檄文。
背景
东汉末年,汉灵帝泡在温柔乡,靠宦官指挥江山。忽然,几十万扎黄头巾的人呼啦啦冲向京城,汉灵帝扯破嗓子大喊,各路英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保卫汉家江山,朕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于是豪杰并起,起义被镇压。州牧刺史拥兵自重,武装起来的豪强有了脾气,“瞅啥”“瞅你咋地”,没了共同的敌人,你我都是敌人。军阀混战,汉灵帝没了脾气,33岁的汉灵帝挂了,东汉政权失控。割据势力大鱼吃小鱼,河北的袁绍、河内的张杨、兖豫的曹操、徐州的吕布、扬州的袁术、江东的孙策、荆州的刘表、幽州的公孙瓒、南阳的张绣都是大鱼。
建安元年(196年),曹操迎汉献帝迁都许县,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打跑吕布、袁术,占据了兖州、徐州以及部分豫州、司隶,居中原霸主地位。算是虎鲨了。
建安四年(199年),袁绍打垮公孙瓒,据幽州、冀州、青州、并州,尽有河北丰腴之地,是军阀中最强大者。大白鲨!
家族四世三公的袁绍,最瞧不起曹操这样的庶族,这样的人占据京畿要地,挟持皇帝,袁绍是受不了的。200年,袁绍排除异议率三十万大军,压向曹操。
攻打曹操也是围攻京城,必须师出有名,檄文是必须的,袁绍命陈琳撰写,把曹操的恶性公告天下。《为袁绍讨豫州檄》(《讨曹操檄》)面世。
这次征战史称“官渡之战”,其实之前交锋多次,曹操斩杀袁绍大将颜良文丑,但顶不住袁绍人多势众,退守官渡。只有几万兵马又缺粮草的曹操准备撤回许都,不玩了,和谈。机缘巧合,也该袁绍命薄,曹操得计偷袭乌巢,一把火烧了袁军粮草,袁绍军心溃散,败逃邺城,身边只剩八百士卒,一直被部下忽悠的高高的袁绍哪受得了这事,气绝身亡。
声势浩大的南征曹操是袁绍的绝响,堪称他的大败笔。他下令陈琳执笔的《讨曹操檄》则成了中国檄文的绝笔。檄文写的有多好呢?正犯头疼症的曹操看到檄文,气得从床上翻滚下来,大呼“此愈我病”,然后舒了一口气,还好,袁绍那边只是文章写的好,如果他们打仗也像文章这么厉害的话,我们就惨啦。
补充个后话。曹操北伐袁绍老巢,抓住了陈琳,责问他:“你为袁绍写文章,你骂我也就算了,怎麼还把我祖上都问候一遍呢?”(“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三国志·王粲传》)有野史载陈琳回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谓各为其主罢了。曹操惜才,留陈琳在身边继续写檄文。
陈琳是“建安七子”之一,生年不详,公元217年染疫而亡。
结构
《讨曹操檄》开篇就以凌云之势,煽动各地军阀铲除曹逆,建功立业。“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狠狠抓住了军阀邀功请赏的心理。
接着又举出秦赵高,西汉吕后擅权弄事留恶名的故事,以史为鉴。
然后进入正题,开骂曹操祖宗。先说曹操的爷爷曹腾,一个大宦官,狼狈为奸,残害百姓。曹操的爸爸曹嵩,宦官曹腾的养子,花花公子,借养父之威,花钱买官,作威作福。曹操祖上宦官,出身下贱,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小品行不良,为人狡猾,就喜欢捣乱。
接着推出主角袁绍对比,数落军阀曹操。大将军为人民除去了下贱的宦官集团,却又遇上了祸国殃民的董卓,为消灭董卓,带领大家同心协力。他并不计较曹操的智商不足,不惜和曹操携手合作。没有想到曹操不但愚蠢白痴,而且没有谋略,屡战屡败,损兵折将。
曹操曾被吕布徐方打败,狼狈不堪,是袁将军出手相救,袁将军是曹操的大恩人哪。
汉献帝从长安迁回洛阳的时候,我们袁大将军因为在对付北方的盗贼很忙碌,抽不出时间来,只好派遣曹操去保护年少的皇帝。万没想到,曹操竟然挟持皇帝迁都到许昌,专断朝政,败坏法令,杀死忠臣让全天下的人都痛心疾首。
曹操发明了两个官位分别是发丘中郎将,还有摸金校尉,专门挖掘人家的坟墓,收罗金银珠宝。曹操你真的是有史以来,没有人比得上的头号大奸臣。
一个伟光正,一个恶行累累,这样人当政,你能忍受吗?不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厉兵秣马都不是爷们!
最后就是呼吁了,还楞着干嘛,兄弟们,贼臣当政,国难当头,起来吧,匡扶社稷,建功立业,在此一举!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成了历史名言,被反复使用。
“赘阉遗丑”是后世黑曹操不可缺少的词语。
“爵赏由心,弄戮在口”,“百僚钳口,道路以目”成权臣当道时朝堂险恶最好的形容词。
“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则演变成狼子野心,包藏祸心。
“摸金校尉”如今是盗墓贼的代名词。
译成大白话:
各路英雄,所谓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非常之人建非常之功,不凡的英雄们,机会来了!
曹操这个屌丝,他爷是个宦官,收养了他爹,也是个庸碌之辈,花一亿钱买了个官,才有了身份。曹操生在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家教,从小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长大了还是个智商不足的混混。讨董卓那会儿,他不听袁将军劝,自行出击,结果损兵折将,袁将军没有怨他又给拨了兵马,希望他将功折罪。谁知这小子得势便猖狂,稍微有点实力便残害贤良,民怨沸腾,结果引起公愤,被几路豪杰撵的差点没了地盘,还是袁将军出手相救,他才站稳脚跟。
后来皇帝从长安迁回洛阳,袁将军正在为国家征战北方,特让曹操保护好皇帝。他可倒好,直接把皇帝安顿到他自己的地盘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干嘛干嘛,横行霸道,根本没人敢说他,任由他胡来。他还设立什么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专门干刨人祖坟收罗金银珠宝的事,这叫什么人哪!
这些年袁将军一直征讨叛乱,没时间教诲曹操,以为对他好他会收敛锋芒,知足报恩。哪知这屌丝,歪门邪道走习惯了,不仅随意杀戮,包藏祸心,竟然还在背后偷袭我,被我发现了才收兵。这等无君无父,无仁无义之徒,不除掉咋能说得过去!
兄弟们,我老袁先给英雄们行礼了。国难当前,皇上危险。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时候到了!我庄严承诺:杀曹操,封五千户侯,赏五千万大洋。
来呀,跟我一起干!
————骂完了,是曹操干的事不,是。有脏字没?没有。曹操坏不坏,太坏了。该不该杀,该。
痛快!佩服!
学会没有,学不会。
【附】原文: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专政,内兼二军,外统赵梁;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
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裨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戚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
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后会銮驾返旆,群虏寇攻。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翊卫幼主。操便放志:专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
故太尉杨彪,典历二司,享国极位。操因缘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义有可纳,是以圣朝含听,改容加饰。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国。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
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
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绪含容,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枭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瓒,强寇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外助王师,内相掩袭。会其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
今乃屯据敷仓,阻河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票炭,有何不灭者哉?
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杨之余众,覆亡迫胁,权时苟从;各被创夷,人为仇敌。若回旆方徂,登高冈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
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勖哉!
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边远州郡,过听给与,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
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便勒现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州郡各整义兵,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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