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班上来了个新同学,我以为是转学的,后来才知道是休学回来的。没过多久,有好事的同学就把这位“新”同学的来历摸了个门清。
新同学姓陈,为叙述方便就叫他陈同学吧。陈同学个不高,1米6多,圆脸,小眼睛,人狠话不多。为什么说他人狠话不多呢?后面我们再说。
据说,陈同学高一也是考到我们学校来的。我们学校在当地是个一流的重点中学,能考进来不容易,这也说明他原本还是有些实力的。但是高一念了不到一学期,陈同学突然就开始厌学了。上课睡觉,下课打闹,不交作业,总是迟到,……反正就是不学习。因此,成绩一落千丈,考试次次垫底。真是烦死了老师,愁坏了爹娘。
为了挽救他,老师跟他好说歹说都说了,没用;他老子娘对他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也没用。问他为什么?回答:就是觉得上学没意思、没用,念不进书,提不起兴趣。
最后他老子也没辙了,想想大概命该如此,就准备放弃,让他混到高中毕业,到时候再说。
于是这一天,他老子来到学校,想跟老师再说道说道,交个底。毕竟孩子不懂事,给老师填了许多烦恼,而且接下来还将继续给老师添麻烦。
陈同学当时的班主任是个经验丰富中年教师,听陈同学他老子说准备放弃,就对陈同学的老子说:十来岁的孩子,不吃屎才几年?他能懂什么?你作为他老子,怎么能放弃他呢?我再教你个招,还不管用的话,你再放弃也不迟。
陈同学他老子一听,道:好啊!可不就是因为没招了嘛,有招怎么会舍得放弃?那小王八羔子可是我亲生的。
班主任说:招,很简单,但是,不容易做到。
……
到底啥招?陈同学他老子忙问。
第二天陈同学又睡过头了,起床看见他老子在家,怕挨揍,忙装作慌张的样子,抓起书包就要往外走。这时候他老子却开口了,说:“你今天不用去上学了,我帮你跟老师请了假。”
正当陈同学纳闷的时候,他老子又说了:“今天我请了家里所有亲戚来吃饭,你一会儿就在家里帮我招待亲戚。”
“这敢情好!”陈同学想,“自己本来就不想去上学。”
中午,叔叔婶婶、舅舅舅妈、七大姑八大姨,陆陆续续都来了,好不热闹。陈同学家准备了两大桌丰盛的酒菜才招待过来这么多人。
酒饭过后,大家重新围坐一起,这时候陈同学他老子才开口言明,今天将所有亲戚请来究竟所为何事。
陈同学他老子指着陈同学说:“我就这一个儿子,本指望他多念点书,考个大学,回头找个像样工作,不敢想他将来能大富大贵,但起码要过得比我强,不用像我这样天天出苦力才挣那么点钱,可这小子他却念不进书,还天天给我惹是生非。”
亲戚们听到这,都以为今天来是为了帮着教育陈同学的。陈同学也以为是这么回事。但是陈同学他老子却摆摆手,示意大家误会了。于是大家就都又静听他往下说。
“我今天请大家来,不是要大家帮我劝他好好念书;我今天请大家来,是要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做见证?”大家一愣,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做见证。”陈同学他老子说着,就把目光转向了正一脸懵逼的陈同学,然后开口问陈同学道,“今天我把家里的亲戚都请来做个见证,当着家里所有亲戚的面,你告诉我,你还想不想读书?你要还想读书,好好读书,我砸锅卖铁供着你。你要不想读书,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咱爷俩白纸黑字立下个字据,省得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埋怨说是我不给你读书的。”
其实这话父子俩早都说过无数遍了,只是今天这场面太大、场合太正式,搞得陈同学有些害怕,一时慑懦着不敢开口。
但是最终陈同学还是开了口,他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放弃读书。于是在众亲戚的见证下,父子俩真就白纸黑字地签下了契约。
签完契约,陈同学的老子再次开口道:“不读书那就得做事,总不能让老子我天天养着你玩吧?”
陈同学说:“行。”
见陈同学这么说,他老子就继续道:“我也不难为你,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干什么你干什么,我们父子俩一起干活,赚钱养家,你看可行?”
“行。”陈同学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从这一天起,陈同学真就不上学了。其实他老子是按班主任出的主意,偷偷给他办了休学,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带着他切身体验一下生活的残酷,以此来让他明白读书才是眼下唯一能改变他命运的捷径。
为了让陈同学体验到生活的不易,他老子也是发了狠,开始带着陈同学没日没夜地跑车接活。陈同学的老子是跑货车的,以前跑车上下货都是花钱雇人做,现在父子俩跑,就不再雇人,上下货都改由他们父子二人自己干。
这样一来,每日的辛苦可想而知。但是老子又开车又卸货,从来不叫一声苦,所以做儿子的陈同学虽然每天累得坐在车上就睡着了,但是还是咬牙坚持着也不认怂。
半年过去了,跟上学时比,陈同学已经变得又黑又瘦。从原本养尊处优到现在风吹日晒,生活状态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能不憔悴吗?
捱到春节,陈同学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但他还死撑着不愿跟他老子低头,只偷偷跟他妈说辛苦,大概是希望他妈能帮他说说话。
哪知他妈回他说:“我可不敢在你爸面前帮你说情。现在你晓得做事有多辛苦了吧?要是受不了这苦,自己跟你爸认个错,求他让你再去上学去。”
要不怎么说陈同学人狠话不多呢,见他妈不肯帮他,要他自己去求他老子,他不愿丢那个面子,就咬牙又坚持了下去。
他老子从老婆那知道了儿子在叫苦,于是开过年更玩命地跑车接货。
终于有一天,陈同学再也顾不得面子,主动向他老子示弱了。你们猜怎么着?结果他老子不答应。他老子说:“你想念书就念,不想念书就不念,学校是你家开的?再说,白纸黑字咱俩可都写下了,是你坚决不念书了。”
又过了两个月,陈同学真是坚持不住了,几次三番向他老子求告要回去好好读书,但是他老子就是不答应,总是以当着亲戚面签下的契约不能说不算就不算为由拒绝他。
这一天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息的机会,陈同学居然没有休息,而是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到傍晚才回到家。等他回家后,他家的所有亲戚随后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原来这一天,陈同学挨个地到亲戚家去求告去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家的所有亲戚都被他老子事先打了招呼,所以当他去找亲戚帮自己求情时,亲戚都故意推三阻四。所以他求了一天才把亲戚都请到家里来。
晚上亲戚聚齐以后,陈同学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扑通”一声跪在他老子面前,真诚地反思自己之前的不懂事,并请求他老子让他再回去读书。陈同学向他老子保证,这次回去读书后,他一定会发狠地念,且一定会考上个好大学。如果再有丝毫不认真,他老子可以随时不让他念。
他老子也是绝,不答应。最后,陈同学脑袋都磕破了,在一众亲戚地极力劝说下,他老子才勉强答应让他回去读几天看。他老子说:“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丝毫不认真,你立刻给老子滚回来!”
就这样陈同学再次回到了学校。
接下来就是我们亲眼所见了。再次回到学校的陈同学,学习起来果然十分疯狂。每天我们所有同学都睡觉了,他还点灯熬夜看书、做题,我们还没起床,他早就起床读了许久的书。上课数他听课最认真,下课也不见他出教室和我们玩闹。而且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但是毕竟他之前耽误了许多时间,落下了许多学习内容,所以即便他如此刻苦,可是他的成绩却始终无法拔尖。不过到最后,高考他考得还算不错,差一点就能走个重点了。而那一年,我们班在他的影响下,也多考了几个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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